在陆先生印象中,次恺“个子不高,还有点偏矮,开始谢顶,戴着半新不旧的黑边眼镜,头发如蒿,衣冠十分俭朴,似乎不修边幅,只有厚厚的嘴唇上淡淡的八字胡,修剪得一丝不苟”。次恺一直单身,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找他。次恺显得孤傲,与同事和邻居并不怎么来往,“微微一揖,算是招呼,并不多语”。“他自命知识分子,对周围凡夫俗子不屑一顾,走在弄堂里,眼光笔直往前,神情俨然,睥睨一切。”“除了上课,平时几乎都缩在自己房间里,门是一年四季都闭着,暗暗的,谁也不清楚他做什么。”
陆文说,次恺曾和开木器行的同乡陈先生提及去拜访过傅雷。和次恺接近最多的,是胡山源的夫人。次恺叫她姐姐。胡夫人是票友,闲时喜欢在窗边唱一段,次恺是唯一观众。“兴致来时也会哼几句,但不成腔调,或打几下小锣,也不到点。”曾有一位叫三珠的校工,见次恺无人照顾,帮他洗衣物、收拾房间,但她一走,次恺照例是门一关,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。
次恺喜欢喝点小酒。“通常,他是一个人喝闷酒,天热时,坐在树下,他会揭开上面几粒纽子,撸撸头颈,靠在椅背上,享受习习凉风,望着满天星斗,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诗词歌赋,似乎若有所思,似乎自我逍遥,颇有魏晋之风。”后来,胡山源调走当教授去了,同乡陈先生被送到农场改造,三珠嫁了他人。“从此,次恺彻底孤寂一人,课也很少,后来干脆不上课了,终日以酒为伴,足不出户。”